6月18日，国家卫生健康委科技教育司就《新发突发与重大传染病防控国家科技重大专项2025年度项目申报指南》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和建议结束。
通常而言，在重大专项面向社会征集意见之后，会经历进一步的研讨与判定流程，随后大多数项目便会确定并正式启动。这意味着，一项关乎中国新发突发与重大传染性疾病防控战略需求、涵盖九项关键任务的重大专项即将启动。
一位传染病领域的权威专家透露：“此次重大专项的启动，是中国对未知传染病威胁的一次前瞻性布局。”
9大任务提升传染病防控能力
历经Sars和新冠疫情的严峻考验后，人类对未知传染病的重视程度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世界卫生组织（WHO）曾就“X疾病”暴发的可能性发出公开警告，直言下一次大流行病暴发“并非是否会发生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问题”，并呼吁全球各国为应对“X疾病”做好充分准备。
在此背景下，《新发突发与重大传染病防控国家科技重大专项》（下称“重大专项”）应运而生，它聚焦新发突发传染病和重大传染病防控两大关键方向，重点部署了包括未知传染病风险预测、新发突发传染病监测预警、人群防控与临床救治、预防诊断与治疗产品、应用基础研究与共性关键技术储备、研判决策示范应用、艾滋病、病毒性肝炎、结核病等9项任务。
重大专项以解决新发突发和重大传染病的诊防治难题为核心，以科技为引领力量，秉持问题导向、需求导向、成果导向的原则，全面布局新发突发传染病、艾滋病、乙型病毒性肝炎、结核病等重大传染病的诊防治研究。其目标是原创一批前沿方法，突破一批关键核心技术，产出一批重大产品，形成一批临床诊疗规范和指南，从而塑造健康产业新质生产力，全方位提升国家传染病的防控能力，为推进健康中国战略筑牢根基。
据专家介绍，此次重大专项的实施将遵循“3年+3年+5年”的分阶段推进模式，每个阶段都将设定明确的阶段性成果进行验收。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在9项任务中，有6项聚焦于新发突发传染病，其中加强预警网络的建设和能力提升被置于极其重要的位置。
重大专项将通过支持可持续的代表性污水监测网络建设，致力于快速检测和响应传染病威胁。同时，实施数据准备措施，支持预测科学和快速信息共享，利用公共数据平台，增强包括CDC和公共卫生实验室在内的诊断能力，从而显著提高对新发传染病的监测预警能力。此外，专项还将推动疫苗研发与技术创新，加强全球合作，完善公共卫生体系，强化公众健康意识，全方位提升应对新发突发传染病的能力。
据了解，针对上述9项任务，2025年度拟安排国拨经费高达28.96亿元，这一举措充分彰显了国家对传染病防控工作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
何种预警机制行之有效
在重大专项中，新发突发传染病的预警监测网络任务无疑是重中之重。然而，在新冠大流行逐渐远去的当下，新发传染病再次暴发的风险依旧如影随形，时刻牵动着全球公共卫生领域的神经。如何在新发传染病暴发前精准预警，又或是在暴发后迅速应对，成为当下亟待破解的难题。
“任何试图在新发传染病暴发前作出预警的尝试都值得探索。然而，目前尚没有证实有效、切实可行的暴发前的预警方法，暴发后的快速确认和应对，仍是目前防控新发传染病的关键，行动的速度和有效性则取决于平时备战的准备。”深圳理工大学流行病学讲席教授唐金陵指出。
在重大专项中，中国从动物监测到人类监测，都进行了科研攻关的全面布局。从源头控制，一直是大家所期望的一种预警模式。这种理想的预警策略，大多是通过对动物病原体的监测来实现。全球各国都布局了动物病原体的检测网络，期望能够提前发现具有高传染性、高致病性潜力的病原体，并防止其从动物溢出至人间。
“但现实是，动物病原体众多，大部分对人类无致病性，且在没有溢出之前，预测其是否会传染给人类并引发大流行，目前尚无成功先例。建立预测模型需要大量先验数据，而新发烈性传染病暴发流行的案例却寥寥无几，从理论上讲，建立病原体溢出前的预警模型几乎不可能。”唐金陵分析道。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中国抗击新冠疫情的经验表明，在没有疫苗和特效药的情况下，依靠公共卫生防控措施，完全有可能将高度传染的疾病消灭在局部地区。关键在于如何及时发现那些高度传染、严重威胁人类生命健康的传染病在人间的暴发。那么，到底该如何做才能真正让预警触发呢？
“高度传染、严重威胁人类生命健康的传染病通常通过呼吸道传播，在短期内能传播大量人群，并出现聚集性死亡病例，是预警的首要对象。”唐金陵认为，“若基本传播指数与新冠病毒相当，一月之内就可引起大量感染和死亡病例。而这类传染病人间暴发的关键信号，可能就是呼吸重症监护室短时间内突然出现不明原因发热的呼吸道疾病且死亡病例，尤其是中青年医务人员或彼此有亲密接触关系的病例，应作为强烈预警信号，迅速引起重视并展开流行病学调查。”
在这种预警机制中，到底出现多少特殊死亡病例应启动预警呢？
唐金陵给出了初步建议：“一周内出现1至2例引起医院注意，3至4例引起市级CDC关注，5例以上或多个医院同时出现类似病例则上报国家CDC。”他进一步解释道，“由于新发传染病大流行是罕见事件，任何预测机制都可能产生假预警信号，且越敏感的机制假信号越多。因此，在首次预警信号出现时，应迅速启动小范围防控机制，同时展开严密的流行病学调查，对预警信号做进一步评估和确认，循序渐进，以减少不必要的大规模防控行动带来的社会混乱和经济损失。一旦确认为传染性疾病，应迅速展开病原体分离工作和感染检测方法的研究。”
“该预警机制使用的信号是死亡病例，其灵敏度和特异度较高，预警失败或错误预警的机会较小。而且，无论是入境口岸检疫失败导致的输入性传染病暴发，还是本土传染病病原体变异，亦或是生物武器袭击，该预警机制都同样有效。历史经验也证明，非典和新冠的暴发最初都是以这样的信号出现的。”唐金陵强调。
此外，唐金陵指出，引起人间大流行的传染病病原体主要是病毒和细菌，其中病毒性传染病更难防控，也更危险。但该预警机制对病毒性和细菌性传染病同等有效。疫情暴发后，还有其他预警机制，如通过发热和呼吸道症状及其相关因素来预测，但这种方法预警新发传染病的假阳性率高且不够及时。而非典和新冠都不是通过这样的途径发现的，这也说明该方法的不可靠性。
不过，唐金陵表示，“高传染、高致病的新发传染病大流行是罕见事件，任何预警机制都不可避免地会发出假阳性信号。因此，首次预警信号出现时，应采取循序渐进、逐步确认的策略，在保证预警灵敏度的同时，尽可能减少错误预警带来的社会混乱和资源浪费。”
重大专项的启动，是中国在传染病防控领域迈出的关键一步，通过强化预警监测网络建设，提升传染病防控能力，有望在未来更好地应对新发突发传染病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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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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